巨人法务

解放日报 　 　 2003-01-17 10:53

　　读者提问

　　卢湾区读者林先生来信说：10个月前，在朋友的介绍下，我与一位姑娘相识并开始了恋爱。两人一见钟情。不久，我们俩确定了结婚的日期。谁知，前些天，女友突然对我说，由于家庭的反对，结婚已经不可能，并要求立即终止我们的恋爱关系。

　　面对已无法挽回的局面，无奈之下，我对她说：“在10个月的恋爱期间，我已为你先后花去很多钱，这都算了，现在只求你将订婚那天给你的订婚钻戒还给我。”她承认我给了她订婚钻戒，但她认为这是我送给她的，是一种赠与行为，不能反悔，因此无权再要求返还。

　　失恋已经给了我重重一击，如果这枚价值近二万元的钻戒再讨不回来，我不是更惨了吗？为此，我很想知道法律对这样的事是如何作出规定的？我有权要求对方返还这枚订婚钻戒吗？

　　律师观点

　　关键看受赠人是否履行了“义务”

　　孙正杰律师（中亚长城律师事务所）

　　在恋爱期间将自己的财物送给恋人，是一种赠与行为，即婚前赠与。赠与行为并不是一种单方的法律行为，而是一种双方的法律行为，即是一种契约行为，一种合同行为。赠与合同的成立，除了必须有赠与人要赠与钱物的意思表示外，还必须要有受赠人同意接受赠与的意思表示；当赠与人把财产赠与受赠人，受赠人接受了财产，赠与合同便宣告成立，赠与财产的所有权也就转归受赠人了。正因为赠与是一种合同，赠与财产交付受赠人以后，会导致赠与财产所有权的转移，因此赠与人在将自己的财产交付以后，就不能再反悔，就不能再要求返还。

　　婚前赠与，既然是一种赠与行为，那么其法律后果就同其他赠与行为一样，即一旦将财产交付对方以后，就不得反悔，不得要求返还。

　　不过，从本案的实际情况看，我认为受赠人应当返还赠与财产。受赠人如不返还，赠与人可以向法院起诉，要求其返还。这是因为，婚前赠送财物通常有两种情况：一是借婚姻索取财物；二是赠与是附义务的———你要与我结婚。

　　如果是第一种情况，那么从1950 年的我国第一部《婚姻法》到去年新修改的《婚姻法》，均明文规定：“禁止借婚姻索取财物”。因此凡一方或一方的家长，借婚姻向另一方索取财物的都是一种违法行为，不管数额多少，均应当无条件地返还。

　　如果是第二种情况，赠与是以结婚为前提的，则受赠人就得履行双方约定的这一“义务”。这与一般的赠与行为所区别的是：一般的赠与活动，受赠人只享有权利，不负担义务；而附义务的赠与，其受赠人应当按约定负担一定的义务，因为履行义务是赠与合同的组成部分。我国《合同法》第190 条规定：“赠与可以附义务。赠与附义务的，受赠人应当按照约定履行义务”。第192 条第一款第三项还规定：“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，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”。第194 条还规定：“撤销权人撤销赠与的，可以向受赠人要求返还赠与的财产”。依据以上的三条法律规定，我认为，凡赠与附义务的，受赠人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，赠与人有权要求撤销赠与，并请求受赠人返还赠与的财产。

　　需要指出的是，我们不能把这里的附义务———婚姻的成立，看作是一种义务，但是把这一婚姻的成立，看作是受赠人接受婚前赠与的一种前提条件是可以的。同样道理，如果赠与双方约定，双方的这种婚前赠与，是以结婚为前提条件的，即所赠与的财产是为婚姻而赠与的。当这一婚姻不能成立时，赠与人有权要求撤销赠与，并请求受赠人返还赠与的财产，既合理，也合法。

　　至此，林先生所提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。赠送给对方的这枚钻戒既然是为婚姻而赠与的，而现在婚姻已经化为泡影，那么钻戒自然应当返还。如果受赠人执意不愿返还，林先生可以起诉到法院，要求撤销这一赠与合同，返还钻戒。

　　触类旁通

　　这是一起某地法院受理的返还“聘金”纠纷案。本案原告经媒人介绍，与被告相识并恋爱。一个月后，原、被告决定结婚。订婚这天，原告给被告“聘金”20万元。被告收取钱款后，写下收据一份，上书：“收取结婚聘金人民币20万元整，如有反悔，愿意如数退还”。不久，原、被告双方因故解除婚约，但不能为“聘金”的返还问题达成协议。原告要求全额返还“聘金”，被告则不同意返还。被告不同意返还的理由是：一、为订婚仪式的举办，被告已用去了大部份“聘金”；二、“聘金”系原告无偿赠与，不应该返还；三、婚约之解除，责任在原告，因为原告违约在先，所以被告免除返还“聘金”之义务。于是，原告将本案诉之法院。在庭审中，原告表示，为订婚仪式被告确实有所花费，故只要求被告返还“聘金”15万元。

　　法庭经审理后认为：第一，“聘金”虽是原告自愿给付被告的，但原、被告双方从认识到订婚，前后仅一个月，双方间不存在深厚的感情基础，故被告所称的20万元“聘金”是原告无偿赠与的理由不能成立；第二，订立婚约不属于民事法律行为，解除婚约是否有权得到赔偿，无法律规定；第三，被告虽主张其“聘金”的大部份已用于订婚仪式，但对此不能举证，故不予认定。第四，从本案的事实来看，原告给付“聘金”、被告接受“聘金”都是有前提条件的，即必须成就婚姻。本案的巨额“聘金”，是附条件的赠与物；而附条件的赠与，只有在所附条件成立时，才能生效。由于原、被告双方没有登记结婚，双方间不存在婚姻关系，因此被告应当将“聘金”返还原告。法院据此判令被告于判决之日起一个月内，返还原告“聘金”15万元。

　　宣判后，被告不服，提起上诉。二审法院经审理后认为，被上诉人（即原告）给付“聘金”的行为虽属赠与，但该赠与行为追求的是双方的结婚。现结婚既然不能实现，那么为结婚而赠与的财产应当返还。二审法院因此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